向五一

“哗哗哗”，听着屋外的大树随风摇摆的声音，刚下夜班的我不禁拢着衣领，缩了缩脖子。我是工务人，工区宿舍里有空调，并不冷。但是室外是始终不变的冰天雪地，山里的寒气能钻进骨髓。这寒意让我想起了爷爷。

爷爷也是工务人，他是巡道工，无论冬天多么冷、夜里多么黑，他都会在铁路线上行走。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在大山里的铁路边长大的，那时觉得爷爷很勇敢，是一个超级英雄，因为他总是扛着工具独自巡道，哪怕暗夜里山林中时常传出奇怪的声音，他也毫不退缩。

有一年的除夕夜，天黑尽了，爷爷巡道去了，我拎了一条小板凳守在火炉旁。窗外，大雪漫天，隐隐传来鞭炮爆炸声，屋里的火炉畏畏缩缩地伸展着小火苗。突然，“汪汪汪”，爷爷才买回来几天的小黑狗冲着门口叫起来。我有些害怕，一溜烟跑进房间，钻进被窝盖住头，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紧盯着大门。“咯吱”一声，门开了，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地进了屋，原来是爷爷回来了。只见他黑色的帽子上盖了一层雪，黄色马褂也因雪融化而浸湿了一大片。看到是爷爷进门，我赶紧跳下床，“爷爷，你可回来了，快来烤火！”我牵着爷爷那双冰凉而粗糙的手，一起坐到火炉旁，再给炉子添几根干柴。刚坐下，爷爷就从兜里掏出两块糖果给我，然后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烟叶，两只手颤巍巍地慢慢卷起来，放进烟杆，就着炉火把烟点燃。

“孙崽，今天咋那么晚还没睡啊？”爷爷问我。我靠在爷爷膝盖边，长长吐了一口气说：“我害怕！”“哈哈哈，男孩子怎么能那么胆小呢？等你长大了，爷爷带你到铁路上去走几趟，你就不会害怕了。”听了这话，我抬头看爷爷，只见他浸湿的衣服上缓缓飘出几缕白色的雾气。“爷爷，你怎么冒烟啦？”我不解又好奇，小黑狗也在一旁欢快地摇着尾巴……

山里的夜是幽静的，屋外偶有风声，我仿佛又听见爷爷的笑。又一年的春运，今年的除夕大概也是有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