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臻
农场的橙子像是被一夜之间挂上去的,沉甸甸地缀满枝头,让人不由得遐想,要是有一阵风刮来便立时能够演奏出《希望的田野》这样洋溢着丰收喜悦的乐章。
回想起来,好像是昨天,又好像是前天,藏在叶下的还是青涩的小绿球,可一转眼就换上了副俏生生的暖色面孔,伶俐地拖着橙树的枝桠,熙攘喧闹着将农场的萧瑟冲淡几许。
橙树还是那些橙树,但却已记不清早春的嫩叶是何时钻出芽孢的桎梏,然后悄悄爬满枝头;也记不清到底是春末还是夏初,路过橙园时总有沁人心脾的芳香如影随形,那挤在郁郁葱葱的枝叶间不惊艳的小白花也稍纵即逝,总也留不下深刻的印象;更记不清“半青橙子可怜香”的伊始,想来是深绿掩去青翠新,总有青实挂枝头。走过橙园的春、夏、秋,错过和遗落橙树一路的成长、开花、结果,终于在冬天,它独具一格地将一年的辛苦和努力张扬出来,鲜亮着自己的颜色,于是冬日的枯黄和银白后多了一抹橙色的暖意。
不拘于春时的花红柳绿,不迷于夏日的花繁锦簇,不囿于秋日的丰满充盈,农场的橙树将满心的富庶留给冬日的清冷,在一个适合自己的时节,展现一方自己的天地。诗人们时常赞赏讴歌生命于刹那间迸发出的磅礴力量,我却是不大认同的,因为生命的力量从来不是在某一刻突然迸发,而是在时时刻刻地发光发热,在看不见的隐秘角落,在东升西落的流光中,恒久地默默坚持和忍耐,为最后的结果准备着、积蓄着,直到喷薄的刹那,在诗人的笔下新生,成为人们眼中的永恒。
须弥芥子,大道自然。橙园里,生命的美好不会因被漠视而自怨自艾,也不会因被欢喜而恣意张扬,它就是这样的不卑不亢,萌芽、成长、开花、结果,努力延续着生命,成就自身的同时也成就着世间的美好,是以东坡先生诚不欺我——“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