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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17日

(一)

谭征夫

铁路巡守,人在雪中走,雪在花中笑。巡守在高原的雪中,如情人般浪漫。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插满信仰的鲜花,一朵比一朵娇艳。不畏艰难地走着,家里腊肉香肠的熏香在鼻端萦绕。铁路也是家,他们矢志坚守。每一个清晰的脚印,凝结着他们崇高的责任与担当。

(二)

走在雪上,寻找道路的去向。枝头的小鸟还不畏寒,依然啁啾,一个接一个地点着雪花的姓名。其实,雪花根本不需要耳朵就能听见小鸟的鸣唱,细细的、软软的,像一首歌。过不了多久,雪花融化的地方,花会跟着开出来,不停地开出来,身后的小草跟着打节拍,迎接春和景明的新天。我终于知道,路,就在脚下。

(三)

在高原,我想到了星辰、钢轨和月光,想到了大地空旷的梦境,以及把故乡搂在怀里的绿风。火车在转弯,像穿越时空的诗行。大地突然失去了隐喻,这银饰的雪光,这灯烛的想念,让期望布满高原的崇山峻岭。冷傲的寒梅、凋零的叶子,正在细心寻找被冰雪覆盖的衷情,以期融入终将到来的明媚春色。

(四)

高原的天空被雪拥挤。鹭鸟从远处飞来,它们是这片草海的暂居者,草海是它们得以惬意的家园。这个季节,彝家人在忙碌,收割、晒粮、纳仓,然后围着火塘,将憧憬泡进苞谷酒里,喝下对来年的殷切期盼。场坝上,篝火已旺,那就唱吧,那就跳吧,和着琴弦,和着笛声,把彝家丰收的喜悦和炽热的希冀尽情抒放,山野因此激动得摇晃。

(五)

山鹰将我们的祝福叼上云端,灰暗的山脉在雪中发亮,鸟鸣清晰,叫响还没有命名的过往。进入寒冬,在山民的木制面具里,我看到传递千年的眸光。神龛里鸟一样的语言消失在时空中,只有寒风和霜雪懂得密码。此刻,在这个偏僻的野店里,我仄着身躯,竖起耳朵,倾听悠远的骊歌。

(六)

多么清爽,我的鞋已被雪花打湿,脸上沾着雪粒,小兔子似的心,在昨夜火车上一直奔向故乡。晨曦中醒来的山野,让我倍感亲切,饱含泪水。其实我并没有远离,只是出游异地寻找梦境。而今我回来了,回到生我养我的山村。山村已被冰雪覆盖,可我还是看见春意正在升腾。当第一缕春风越过坳口,故乡又将是花团锦簇。

(七)

娘,我们来看您了。冰冷的墓碑湿漉漉的,是昨夜的霜雪融化了?还是您一直泡在泪水之中?尘土积聚的祭台,覆盖了我们一年的思念。娘,您一生节衣缩食,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长大,现在却让您一个人在墓穴里孤独度日,泪水难以洗刷我们心中永久的歉疚。娘,我们都站在您面前,您也看一眼我们吧,就看一眼,不要让我们把思念拉得更长。

(八)

雪在老家的山顶,皑皑地拉开一幕屏风。母亲已经远去,年迈的父亲跟大雪一样每况愈下。酷寒的日子,雪冷峭地与我对峙。化雪的风还没吹来,我睫毛上的房檐水已吊起了冰线。屋外,雪地里踩脚印的游戏,是长辈哄晚辈睡觉的故事。而今,我想动用囤积的童年,赈济我这个已年过半百的老小孩。而且我想跟父亲一起玩耍,在玩耍中找回彼此的童年。

(九)

气温已降至零下,白色的雪光弥漫山野。我虽然早起,仍甩不掉寒意无休无止的纠缠。从窗口看去,村口的槐树下,两个老人站着,尽管呼气成雾,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谈兴。他们把烤笼,像兄弟一样抱在怀里,相互取暖。我看见两张饱经沧桑的笑脸,从生活的零度赶来,抵达心仪的满足居然如此简单。

(十)

我相信,尽管寒风肆虐、冰雪欺人,甚至把人逼向黑暗,但在黑暗的尽头,总有亮光出现。我愿意是黑暗中的草籽,穿越泥土的羁绊,笑迎春风浩荡。我相信,在黑暗中探索的人,就是自己的上帝。我们都有不屈的灵魂,无论是黄昏还是黎明,都是闪烁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