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维维

泰戈尔在《孩童之道》中写道：“只要孩子愿意，他此刻便可飞上天去。他之所以放弃了他的自由，并不是没有缘故。他知道有无穷的快乐藏在妈妈内心的小小一隅，被妈妈亲爱的手臂所拥抱，其甜美远胜过自由。”

我当妈妈一年了，现在回忆起过去这一年时光，其中有数不尽的疲惫和熬不尽的夜晚。但若未来有一天，我不得不放开他、让他飞的时候，我一定会怀念现在。

凌晨2时35分，他开始哼唧。我轻轻爬起来，借着夜灯微暖的光，仔细地看着他。他不过一岁，似乎脾气已经不小了。他的眉毛浅浅的，还未完全长出来，梦中只有眉头紧紧皱起，拧成倒八字型。他翻了个身，屁股高高地撅起，这往往预示着马上就要醒来。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小小的嘴巴爆发出惊人的哭声，紧随其后的是小手捏成拳头到处乱舞，双脚也不断蹬来蹬去。如过去那般，我快速地抱起他，紧紧地搂住他，然后用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怀中小人儿渐渐安静下来，小脸紧紧贴着我的胸口，往我怀里蹭了蹭，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再次进入新一轮的睡眠，而我的手臂已然僵麻。

起初，我还执着于问他是否知道“奶粉和玩具有很多，但妈妈只有一个”的道理，但显然，这问题对于一岁小儿来说确实过于难了，所以，我的夜晚依然过得规律、重复且艰难。

孩子天生不会用筷子，不会说话，不会做很多事，但天生会爱。

他第一次当孩子，而我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这种全新而亲密的关系注定了偶尔鸡飞狗跳的场面。某天他不好好吃饭，我的耐心用完了，第一次动手打了他。饭桌上，他看了看家里其他人，然后开始大哭。那天，任凭他怎么哭，我始终没有妥协，心里跟猫抓似的。等他哭完，我也重新准备好，要跟他讲道理，谁知他突然朝我伸出手来：“抱！要抱抱！”看着他眼里不住滚落的眼泪，我还能说什么呢？纵使我没有始终如一地温柔对待他，但他心里的柔软终是留给我。他最喜欢的零食，我也能分到些许。每个晚上，他眨巴着眼睛躺在我怀里，那一声声“妈妈”足够支撑我熬过一个又一个满脸困倦的夜晚。

蓬乱的马尾，一时消不下去的大肚腩，满床掉落的头发，这看起来无比糟糕的一切，都是新手妈妈的真实写照。没人教我们怎么当妈妈，但确实有一种天生的本能，以前追求青春自由，现在生活里充满了奶粉、尿不湿。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时光，我怎么能不怀念？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宝贝，那些温暖呢喃和融化内心的笑容，那些他成长过程中不经意间给我的惊喜，是任何事物都无可比拟的。

我深深地认同那句话——每个孩子都曾是天使，他们放弃了天上无数的珍宝，像个小乞丐那样光溜溜地来到我们身边，只为用弱小的爱引领我们的生命重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