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臻
三月,铅蓝色的雾霭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挂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像是随手刷了几笔的油画,赌气般地将一层层的颜料堆砌上去,夹杂着破晓晨光晕染的背景,却不显得突兀,倒是有了几分飘逸的留白。驱散了昨日的慵懒,太阳此时恰到好处地露着脸,一点点地涌出地面,直到喷薄出热情的浪,在光的海洋中传出爆破的音浪。在冲破骨朵的枝头,在掀开黄土的芽顶,还在熙熙攘攘的稚子欢闹中,他们吵着、闹着,把生机塞进鼓鼓囊囊的春天,这个春天便有了样子。
夜里的凉散落在交错的枝丫间,在怯生生露着头的第一批嫩叶上汇成薄薄的一层水珠,眼见亲昵地滚在一起,跳下来摔成八瓣又各自离去。溅到道旁抽芽的构树上,溅到坛里早春的芙蓉面,还溅到骑在英桐厚实的枝干上那怀抱着太阳的孩子脖梗上——呀,真是好凉啊!于是一个激灵就把抱着的阳光洒了一地、一屋子,洒在窗子花棱格纸上,又泼开一墙的流光溢彩,这个春天便有了颜色。
想摘下一束春天送给你,送什么呢?想送你玉兰串成的手串,把春光锁在“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的玉兰花开;也想送你一场春的雪景,送你一场“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浪漫缱绻;还想送你掩映在袅袅青烟中的山石榴,在晨钟暮鼓中邂逅“一园红艳醉坡陀,自地连梢簇蒨罗”的融融暖意。此时泛舟最好,此时对饮最好,趁东风有了“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飘然旖旎,这个春天便有了诗意。
有诗,有远方,一句春不晚,就让思念绽成油菜花,一不小心开得漫山遍野。那是跟着云也跑不出的无垠,风里此起彼伏的浪头层层叠叠拍向远方,这样的日子泛着光,于是蘸着春的味道给你写信——见字如晤,春光一束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