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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月13日

脐带

陈勇臻

原上寄来一封家信,泛黄的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名字,一如稚童般的认真仔细,将淳朴厚重融入一笔一画。

展信细读,那毛着边的折角便先漏出戈壁上细碎的黄沙,掺杂着薪火的味道让人梦回故园。信上没有“见字如晤”的客套,也没有“卿卿吾爱”的热烈,只是两张泛黄的白纸,就这么默默地躺在当下,却让人不觉湿了眼眶。诚然,她说的我都懂。

她是不识字的,于是就如约定的那样寄出这样的白信,将满腹的琐碎唠叨留白给思念安康。想起来,她以前也是有好长的一头乌发,从肩头满满地披落着;她的眼角也总是细细向上翘着,将所有的平和安宁留在眸中的深处,而这些都隐在了旧日的记忆里,在蒙尘的相册中日渐黯淡。时常心疼她在柴米油盐中消磨的青春,在熬更守夜中逝去的华彩——她应该有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吧,她应该也会在难得闲暇的片刻失神吧,而她却说,你在身边的日子她是真心欢喜去做每一顿饭的。

她呀,总是这么厉害。可她为什么总能这么厉害呢?她的身子不是一天天矮下去了吗?她的头发不是一天天白起来了吗?她的双手不是一天天皲裂干瘪下去了吗?

她身上那些“蒲苇纫如丝”的柔和和“磐石无转移”的坚定,让她有了母亲的名字,有了世界上最柔软的坚强,有了手中线密密缝在游子身上的牵肠挂肚。

于是再次读到书中那句“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便突然情不能抑地潸然泪下。是啊,游子的漂泊总会有尽时,而母亲的牵绊却是永恒的。

那天,剪断了脐带;那天,再也没剪断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