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孟
树影婆娑。春夏交接之际,会有一个天气晴好却不黏热的黄金时段,空气里都是类似蔷薇类植物的淡淡甜香。城市里各个角落,大小树木到了新叶生发最鲜美的时段。那绿意本身,就似人从少年到青年转接的一瞬,稚气与俊朗并存,散发无比蓬勃的生之甘美。
每有微风起,在等红灯的瞬间扭头看到香樟树的树冠摇曳,或是人行道对面的柳条轻柔地晃呀晃;或是走神的时候,看窗外无患子的树影投洒在窗帘,朴树的枝条慢慢摇摆……这样的时刻,心里的潮水不知为何也随之轻柔缓慢地起舞,仿似在惠风和畅的日子里,海潮轻轻推来白色水泡,涌到沙滩上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仿佛能听到鼓浪屿钢琴博物馆里的琴声,是勃拉姆斯在诉说思念的那些幽幽的曲子。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遗存下来的老厂或者机关大院里,常常会看到壮硕高大的桉树、香樟,也有雪松、黄葛树。只要看到那些大树,那些透过新生的绿叶洒下的光影,和风过之时窸窸窣窣洒落的芽絮,旧日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
时间在树影中流转,人聚人散,新旧更迭,可是那种气息依然在那里。走进时间厚重的场所,总是能嗅到那种气息。
桉树、香樟们不知自顾自地在时间里停留了多久呢?
我曾经在一家标本展示售卖店里看到桉树枝叶、果子的标本,还有青冈树的果实,确实也适合制作成标本。那一刻,由这些标本联想到小时候用桉树果子转“陀螺”的场景,想到泸山上早秋时节青冈子落满地的画面——树在时间里看着我们一次次成长、告别,再成长、再告别……
我在四月的梦里,去树影摇曳的乡野故土看花来着。花瓶里是蓝色的鸢尾,开得很好。我换了水,加上了新买的浅色花朵,一种是重瓣芍药、一种是水仙百合,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