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松
我喜欢文学,文学相伴着我,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一路走来,一路芬芳。
初时,我考取一所铁路中专,除了专业课,还有两年的基础课,数理化语英等各门功课一应俱全。这些课程中,我最喜欢的是语文,尤其是作文课。教语文的是年近六旬的张老师,他面慈目善,平易近人。每节作文课,张老师都要挑出一些评为“优”的作文,在课堂上作为范文点评。每一次点评时,我的习作都在其中,部分作品还被推荐到校园广播站配乐播出,有一篇曾被推送到《河南省中专生优秀作文选》。久而久之,我飘飘然起来。
第二学年,张老师退休,语文老师换成了秦老师。秦老师寸头,一抹短须,一双泡眼,看上去有些凶悍。秦老师上作文课时依然点评作文,不过在他眼里,同学们的文章毛病多多:“文理不通,病句连连。”他随手从文中挑出字句,一一举例。我们虽心里不乐意,但也无力反驳,不得不服,只能认可了秦老师的观点。“如果你们真想写点东西,就蜕掉身上的学生气,好好写生活吧!”秦老师布置任务,班上有兴趣写作的同学,每周需阅读一定的作品,写出一篇读书感受,摘抄十个以上好词好句,编写一个故事梗概。于是,我和班上的八位同学扎进学校图书馆,借阅自己喜欢的作品,工工整整地摘抄经典的词句,撰写读书笔记,编写故事梗概。
每周五,我们把作业按时交给了秦老师。秦老师就用红笔批改,看到我们摘抄的词句好,就在下面画波浪线,遇上文理不通的,就画红杠,并批上评语。能得到秦老师的几条“波浪”,我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甜。
有时候,秦老师还把他在其他学校中文系教书的同学叫来,给我们几个“开小灶”。周末,秦老师带我们到他家里,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几年下来,我们和秦老师不仅是师生,还成了最好的朋友。秦老师不仅鼓励大家积极勤工俭学,还为同学们想办法到郑州大学去卖自己印的诗集,让我们抱着稿件去当时郑州铁路局主办的《绿灯》编辑部试试……
几年下来,除了完成专业课,我们坚持到最后的七个人比其他同学多收获了十多本读书笔记,厚厚的,放在手里沉甸甸的,翻开一看,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的。毕业时,秦老师笑着说:“有了这几年的魔鬼训练,你们写的文章都不在话下了,给我挣它稿费八百块!”那时,八百块对我们来说,算得上很大的一笔巨款了。
进入铁路后,我来到工务段,到了最偏僻的小站工区。在我养护的这条铁路线上,每天都有两趟绿皮火车在小站短暂停留。那时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听说相邻的工区有一位喜欢文学的工友,还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我便坐上绿皮车去找他,一起交流写作心得。我们只能利用两趟火车到站和发车之间的半小时交流,当另一趟开往我工区的绿皮火车进站时,我又得上车,匆匆返回。有时,我们一同坐车,便在车里聊着,还吸引了旁边喜欢文学的旅客也参与进来,好不热闹。工区偏僻,看不到电视,我特地在县城的报刊亭订阅了一份文学杂志,每月坐绿皮火车到县城去取。日子久了,报刊亭的老板知道我喜欢文学,还热心地向我推荐了当地几位有名的文学作者。
后来,我所在的工务段办起了职工文艺刊物,我有幸成为发起人之一,认识了更多的同道中人,他们中有段干部、工长、线路工、巡道工、探伤工、桥路工,也有职工家属、子女,队伍越来越壮大。通过段文艺刊物这个平台,文学交流的群体和范围更大了。我在单位从事文字工作,完全没有一点压力,应该得益于当初在学生时代打下的文字功底。
再后来,我认识了外段、原铁路分局、路局,以及地方地州市、省里的文朋诗友,加入了作协,参加过各类文学培训班,这些年发表过作品五十多万字,出版个人作品两部。阅读、写作是枯燥和痛苦的,也是快乐的。沉浸在字里行间,感受文学世界里的真善美,那份愉悦是外人无法体会的。而当自己的文字变成了铅字时,收获的幸福感极美,仿佛采撷了整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