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权
上世纪70年代初,我的父亲为了支援新线建设,主动申请从六盘水工务段来到湘黔线,在玉屏工务段当了一名养路工。后来终于办了迁移户口,我们一家六口人终于在贵州团聚了。
铁路钢轨绵延万里,长长的铁龙蜿蜒前行。在山里小站翁塘,父亲工作很辛苦,每天挥汗如雨。当时,养路工的工作环境差,最怕的活儿就是挖翻浆。由于长期被雨水浸泡、火车穿行挤压后,板结的道床积了水。养路工要耙出枕木下面的石砟,至少得一直弓着腰干一两个小时。等清理干净后,除了沾得一身泥浆,腰酸背痛更是常事。
当时家里条件差,还得供我和弟弟妹妹念书,为此,无论工作多辛苦,父亲每个月都出满勤干满点,希望能多挣点钱让我们过得好一点。
记得有一次,我在上学的路上经过父亲上班的作业现场,恰好看到高度近视、满身油渍的父亲正在给接头螺栓涂油。山里的太阳掷下一道炽热的金光,照射在铁路钢轨上,本来灰蒙蒙的大地被这太阳一烘,在钢轨踏面上折射出一道亮光。父亲休息时站在铁道旁凝思,他被太阳的强光笼住的样子一直印在我心里。
父亲是个敬业的养路工。别看两条钢轨又粗又重又长,然而粗中有细,要调整好轨距、水平、超高、加宽,还真有学问。为提高业务水平,父亲下班后抽时间看《铁道操作规程》《铁路安规》等业务书。
时光如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之间,父亲当养路工已有30余年。从参加工作开始,直到退休时,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为两条钢轨护航。即使长年累月风餐露宿,仍是敬业爱岗。
1980年,父亲正式退休了,将接力棒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成了名副其实的“铁二代”养路工。
经历了43年的风雨,我也从一个新入路的年轻小伙子到如今两鬓斑白,脸被太阳烤成古铜色,眼角的鱼尾纹错落有序。再过几年,我也即将退休安度晚年。
像这样把自己的一生,甚至儿女青春都奉献给山区铁路的养路工又何止他一个呢?
我想,那些默默无闻、淳朴善良的养路工都是山区铁路真正的“守护神”,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热血浇灌着每一寸钢轨,无怨无悔。无论严寒酷暑,无论晴天雨季,他们修路护轨,保证列车安全畅通,几十年人生,如铁路道床上默默无闻的铺路石砟,虽平凡却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