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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02日

从“故乡”的碗里夹起精神的食粮

王雪

有关河姆渡,最早好像是从高中历史课本里看到。第二次是听绍兴博物馆里的导游介绍。第三次是在余秋雨的散文《故乡》中看到,对它再次加深了印象,原来河姆渡在浙江余姚,而余姚也是余秋雨的故乡。

后来,余秋雨所在的余姚某村划给了慈溪。幼时他喜欢和小伙伴在慈溪的上林湖里捡光滑的硬片“削水片”,全是瓷片和陶片,这里像打碎过很多很多瓷器,但他们却不知瓷片从何而来。

直到后来,他在国外遇到要去上林湖考察的陶艺专家。得知他幼时常去玩水,专家忙掏出一沓照片,上面全是当年他和小伙伴一起从湖底摸起,用来削水片的那些瓷片。据专家所知,上林湖就是越窑所在,从东汉到唐、宋,那里分布过一百多个窑场,国际陶瓷学术界也一直视上林湖为露天青瓷博物馆。一个从小就埋在他心底的谜,就这样轻轻解开于异国他乡。

最后他把自己比喻成家乡的瓷片:无法躲藏于家乡的湖底,无法奔跑于家乡的湖面,那就陈之于异乡的街市吧,即便被人踢来踢去,也能铿然有声。偶尔有哪个路人注意到这种声音了,那就顺便让他看看,那一小片洁白和明亮。

看完合上,瓷片在脑海里明明晃晃,文字也如瓷片一般,洁白又明亮。好似作者就在近旁,指给你看,贴在你耳边讲,好像你真的就听见他发出了铿然声响。

《故乡》中还写到软席列车员核对旅客是否按票面席别乘车,余秋雨被请到硬席车厢。站在两节车厢的接口处,他看着火车外面,陆游、徐渭的家乡过去了,鲁迅、周作人的家乡过去了,郁达夫、茅盾的家乡过去了,丰子恺、徐志摩的家乡过去了……而作为列车员的按部就班、习以为常,我的脑海只有海宁到了,嘉兴到了。百度了郁达夫和丰子恺的故乡,倒回去又读了三遍。站名,竟可以有这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联想。

陆游和徐渭的故乡,把我的记忆拉回到绍兴沈园的那面墙上。被拆散的陆游和唐婉抱憾写下两阙《钗头凤》,在距沈园半小时脚程的徐渭艺术馆,穷困潦倒但嗜蟹如命的徐渭,曾作“蟹画”就为换活蟹啊。齐白石的虾“顶呱呱”,而齐老觉得自己的虾,哪比得上徐渭的画。

距绍兴游,早已过去三月,但八字桥在,仓直桥街在,府山公园在,没吃到的诸暨次坞打面在,河埠头最难吃的“霉千张”在,鲁迅故居在,百草园三味书屋在,鲁迅纪念馆《记念刘和珍君》前的哽咽在。那句“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第一次读还是在早读会上,和同学们一起翻开课本,读得拖拖拉拉,只为完成晨读任务。而这一次,没有出声,却默念到眼热心颤,喉头紧酸。

多年前晨读时的“那颗子弹”并未击中我,直到多年后的某天,站在鲁迅纪念馆刘和珍君的展板前,第一次被先生笔下的那句“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正中眉心,泪流满面。周围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各自喜欢的、学过的句子念出声来。并不喜欢被干扰的参观体验,但这一次,除外——鲁迅先生,大家都在怀念你啊!

就这样,从翻阅书中的“故乡”,到踏访书外的“故乡”,拍下别人的故乡,再回到自己的故乡。从书中悟,在行中感,犹获筷子一双,相互配合,从一个又一个“故乡”的碗里,慢慢夹起精神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