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彪

大型机械在铁路线上，一边走一边伸出机械“脚”，深深地插入道砟中，捣、震动、夹持，一板一眼，不断重复着这样机械的动作。经过这样的操作，道砟间的缝隙被填塞，空间挤压，底部变得密实。承载火车奔跑的石“肩”，更加坚强有力。

机械的力量很大，远远超过人力，所以我们的任务变了，不再直接用人力去捣，变成了辅助。我们跟在车后面，检查作业质量，测量各项数据，并对被机械捣“乱”的道砟进行整理、规范。

线路之上，大机哐哐地向前。线路是一条线，时间也是一条线，悄然之间大机已经走到作业计划的终点，任务完成了。大机停止作业，准备返回车站。我们也完成作业，跟车回去。

大机的车上，空间不大。最前面是操作人员的位置，边上有些柜子，有些电器，靠近门边有两排凳子。操作人员已经离开了座位，留出空空的椅子。人都挤到门边来，有人坐椅子，有人坐在铁箱上，或者站着。

我的伙伴坐在凳子上，将跟在大机后面测量的线路数据，导入电脑进行分析。大机以运行模式缓缓前行。车里只有分析数据的伙伴在忙，其他人都闲了下来。其他人还包括供电和电务专业的，一个黄马褂上写着“贵电”的小伙子，脸庞清秀，漆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芝麻一般密的数字。

“感觉好高大上。”他挺羡慕。

“测量的线路数据，表示高低、水平这些技术参数。”我解释道。

“大机捣固完，马上就有数据啦？”

“是啊！仪器很先进的，跟在大机后面就行。大机走，我们也走，走着路，仪器里就测出很多数据，然后导出来，分析就行。”

“现在工务作业，感觉好高科技。”

“都这样啊！”

“我听师傅说，你们以前用‘小蜜蜂’？还有一种叫‘眼镜蛇’，是什么东西呀？”

“‘小蜜蜂’和‘眼镜蛇’都是捣固小机械，力量小多了，比起我们用的这个大机来说，那就是大象和小蚂蚁。”

看小伙子听得兴致勃勃，我的兴趣也提了上来，跟小伙子聊起来。

他说自己参加工作才一年，刚定职不久；说其他段的同学比他定职早，有些人工资比他高；说有同学去参加了技能比赛，也有同学换了工种。

“电务也挺好啊？满满都是高科技呀！”

“什么高科技呀，都是几根线，拽到一起，接上。”

“不是这么简单，电务的技术含量很高的，现在铁路的每个专业都在发展，高科技的含量越来越高。你看到的线只是表面，要去探索几根线后面的高科技。”

“机会很少，高科技的轮不上我。”小伙子情绪有些低落，“我就干点配合，跟着这位小师傅干点尾巴上的活儿。”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

我们在进行线路捣固作业时，线路上有电务的、供电的设备，相关单位会安排人来配合。配合的活儿，小伙子还不满意。

“看我们干，还不高兴？”我说，“‘看客’多轻松啊。”

“看别人干，学不到技术啊！”

小伙子站在一旁，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些跳动的数据，话语里透着掩不住的羡慕与期待。大机进了站，停下来，伙伴把电脑关上，我们下车了。

在夜色迷蒙的车站，都是急着下班的背影。忙碌的人影摇曳着，渐渐淡去，小伙子的影子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