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街角买了一个烤红薯,热气腾腾的,那天的太阳也暖烘烘的,冬日该有的萧瑟和凛冽竟忽地全消失了。
我继续坐在街角,遥遥听见脖铃悠悠从远处的天边飘过来,冬日里最悠闲的声音便是这样。
庄子里的牛顶着蒙蒙的雾色一早就去了山上,然后袅袅炊烟就从烟囱里浮了上来,老朽的木门“吱呀”叫了一声,一只脚就先踩进了积在道上的雪里,继而雪地里响起气球瘪下去的叫唤——看来这雪也是怕疼的。唯独溜到灶旁的老猫只留下延伸到麦垛旁的一串梅花印,像是飘过来的一般无声无息,不由惊羡那圆嘟嘟的身体竟这样轻盈。而老猫却只眯着眼,在炉火的闪动中团着身子,从喉咙里淌出断断续续的吟诵。
冬给大地披上一层雪白的绒毯,也披在了此间生灵的心头,连时间都变得懒洋洋的,冬季便显得如此漫长。
我以为,告别应该是盛大的,应该是充盈着眼泪与不舍,饱含着期待与希冀的,但越长大越发现,人生中绝大部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
于是,我悄悄跑到结冰的湖面上,像无数次那样,抵着水的镜面,倾听冰面下水的呢喃,想象着漫长等待中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又翻身静静躺在冬的怀抱里,也躺进天边垂下的落日余晖里。然后,有什么悄悄挠着我的耳廓,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呼唤着我的回眸。我便看到在草甸里悄悄探头的嫩芽,顶着去岁的枯瘦,在风里瑟缩着鹅黄的身影,努力在徘徊的冬寒里汲取绿的生机。它该是我这个冬日看到的第一抹新鲜的绿意,而我也许是它看到的第一个人,于是我们之间就这样有了羁绊,即使分别后我也会想着当春风拂面时,它会开出怎样的花,见多蓝的天。就像《小王子》里说的:“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担掉眼泪的风险。”
因此,我想,这个冬季也并没有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