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臻
老街从来便是如此,老得仿佛把所有历经的时光都埋进了沧桑。
云在这里堆起满满的情绪,将厚重的身子挤进老街的昏黄;风在这里佝偻起身子,从街头巷尾悄悄地踱过,轻轻掀起路边字迹模糊的店面门帘,又缓缓放下;雨在这里收起急促的余势,跌落在瓦间层层叠覆的青苔上,沾染了墨绿或青翠的色泽,从檐边滚落,在廊下砸出参差不齐的清浅。云散、风收、雨停的小巷迎接着蹒跚的身影,那个陪着它老去的伙计依旧挎着过时的菜篮,从这片墙阴走入那片树影,渐渐隐入尘烟。
雀儿在这里也变得严肃起来,一改叽叽喳喳的欢腾,唯有在廊下的窝里轻轻呢喃几声。这轻巧的鸣叫似惊扰了烛台上的火苗,夹着小小的噼啪声打了个激灵,待稳住心神后,火苗愈发烧得认真旺盛,只是相较近旁缓缓矮下去的香柱总是少了一份稳重和妥帖。
炉里立得笔直的香柱从一开头便是炽热的,这份炽热内敛含蓄,始终保持着那份纯粹和赤诚,可它的内里也蕴含着自由和浪漫,褪去尘世的桎梏,留下如雾的青烟盘桓在梁柱间,将老街祠堂里每段祈愿和祝福收进喧嚣,送入寻常。
菜篮里取出的香烛和昨日一般,也和前日的一样,依旧由那双干瘪的手虔诚地将它们插进早已看不清铜色的炉内。光听懂了思念,从天井穿透下来,被屋檐切成一道道的光柱打在老街祠堂里每张祈福的脸上……
老街便是从来如此,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驻于心中即为山水,素心清简,寂静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