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培书
“羽茅草是极不好的一种浅黄色的草,一种有害的草,没有什么气味。人们不把羊群赶去吃它,就因为吃了那草的叶尖羊就会死去……”在《肖洛霍夫传》中读到这段文字时,我不禁想,“羽茅草”该是一种什么样子的草呢?
它让我一下就想到了故乡的野草中,有一种和它名字相近的草——“丝茅草”。故乡的丝茅草,生长于初春至仲夏之间,可以长到半人多高;它的根像折耳根一样白白胖胖的,汁水丰富,嚼起来有一股甘甜的味道,牛羊爱吃。这种野草生命力极顽强,有一点须根就可以“春风吹又生”般蓬勃地在田埂上、道路旁、山崖畔茂盛地生长起来。
我又很自然地想到了和“羽茅草”有同样功效的,在我故乡被称为“断肠草”的野草。断肠草和紫花地丁一样,个头不高,但样子很漂亮,一簇一簇地生长在其他野草中间,叶子绿得翡翠一般,显得鹤立鸡群。断肠草的花朵细碎,比紫花地丁的花还小还美,对于不识这种草的小牛犊、小羊羔以及小孩子,都是一种诱惑。
说起断肠草,记忆里还有一段难忘的往事。大约是我七岁那年,邻居家的小二哥不知从哪里整了几只小兔子来养。他天天放学后就去扯野草,回家喂兔子。看见他手持野草,露出虎牙笑眯眯地喂兔子的样子,我羡慕死了。
于是,我缠着母亲要了两块钱,买回一灰、一白,两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兔子。第一次扯兔草时,我胡乱扯了一大堆草回来,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喂已经立起前腿、三瓣嘴一动一动地迫不及待想吃我手中草的兔子时,母亲突然过来大声制止:“你要把它们‘闹死’(毒死)哇?”
我吓了一跳,手一松,草掉了一地。母亲蹲下来,把我扯回来的断肠草择了出来,指着剩下的草说,兔子最喜欢吃这些,空茼菜、五朵云、奶浆草、句句草……因为养兔子,我认识了不少野草还有野菜。
清明时节,也是百草入药的时节。记忆中,故乡这时候已经开始挖折耳根、车前草、空茼菜来煮稀饭吃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这样干了。前些日子,姐姐打电话来,说她和母亲都咳得难受,我立即道,你咋不去挖点野菜回来煮饭吃,可以清热解毒呢。她居然说:“哪个现在还吃野菜哟!……”
时光的魔力或许就在于此吧,当在外的游子还徘徊于乡愁和旧日往事的时候,留在故乡的人们已然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