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源洪
1968年6月,我退伍回家,同年9月恰逢内江车务段招工,我便到成渝线上的椑木镇火车站当了一名扳道员。
刚走进社会的大门参加工作,我啥都不会,幸好遇上了一个好师父,不厌其烦地手把手教我,我很快胜任了此工作。我的师父名叫袁寿才,当时50来岁,身体强壮,曾当过搬运工,力大无比。据他说,他年轻时饭要吃几大斗碗,一百来斤的大包扛在肩上,盘腿坐在地面,无需人扶,只要收腹往上一使力就能立马连人带包站起来。袁师父一家待人特别好,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只要他家里弄好吃的,都要把我叫去改善伙食。我俩一起值夜班时,他总是让我休息,说年轻人瞌睡多。为了值夜班有精神,袁师父每次都喝浓茶、抽水烟。
扳道员的工作虽然简单,但是责任重大。扳道员每天要在车站一头的扳道房内等候车站值班员传达扳道口令,此外还要抽空余时间擦拭道岔,用钢刷、棉纱和机油给活动道岔下的每块铁垫板去污除垢,使其干净光亮,再抹上机油润滑,这样能保护道岔设备,在扳动时轻松灵活省力。
在椑木镇站不远处有一座铁桥,号称跨度是当时的“西南第一”,铁桥下是滔滔不绝的沱江。到了夏天,火车站的年轻人喜欢到江里去游泳。其实江底乱石多、水流不规则,有的位置水从江底大片往上涌,像一扇扇门板;有的位置江水则往下沉,形成一个个大漩涡,真是非常危险。记得有一次,我跟同伴们去游泳,我游到桥下时发现前方不远处是个江石密布的急流险滩,赶快使出全身力气向岸边游,幸好安然脱险。倘若再游十几米,说不定在此丢掉年轻的生命。每每想起此事,我都心有余悸。
在车站工作,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有时换班休息,就去内江城里或是椑木镇街上逛逛,采买一点生活用品,看看城镇里的热闹事。
记得当时椑木镇有条大街是个长斜坡,有一天我去这条街上的一家理发店理发。理完后自觉得头发样式还可以,便鬼使神差地想去照相留个影,于是走进斜坡半腰处的一家照相馆。迎接我的照相师傅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英俊小伙子。当时我大约二十三四岁,穿着藏青色的青年装,脖系一条白底棕色条纹的围巾。照相师傅把我引到座位上,稍略端详了下,马上用蒙着布的老式立架照相机给我拍照。过了几天,我去取照片,那是一张两寸大的黑白照。斜侧的视角里,我的表情自然大方,面容清晰,轮廓分明。拿到这张年轻标致的半身照片,我爱不释手,自认为这是所有照片中的最佳一张。给我照相的摄影师傳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早已不得而知,但他的照相技术在我心目中可称得上一流。
时间匆匆,我在椑木镇生活了约一年半,后因工作需要调到金沙湾火车站。在椑木镇的这段时光虽短暂,但那里的人和事给我留下了美好而难忘的回忆。几十年过去了,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步伐的加快,现在的椑木镇一定旧貌换新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