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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16日

成昆铁路的家国情怀与世界图式

——评陈果长篇报告文学《大成昆》

孙红林

西南多山川,道路阻且长,但这路始终渴望与外界甚至世界相连。古人由蜀入滇,经东南亚,远去天竺,这条路被称为蜀身毒道。但长期以来,成都还是成都,昆明仍是昆明。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两城才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作者陈果创作《大成昆》,一个“大”字表达着成昆铁路的伟大。当然,书写成昆铁路,并非易事;写好成昆铁路,更不简单。为此,他耗时三年有余,辗转西南,查阅历史档案,四处寻访,又深入新成昆铁路的建设现场,感知历史时空的交会。构思、写作、打磨、核对信息、出版,今年暮春时节,《大成昆》终于面世。

对于报告文学来说,铁路是非常棘手的写作题材。世界范围内描写铁路、火车的文学作品不少,铁路自诞生以来,它的角色就不曾简单过。一方面,它宣告了人类进入现代性的世界,人们的时空观念为之刷新;另一方面,它带来了剧烈的社会变迁,加快了人们的生活节奏,还从地理上对国家和区域进行了空间整合。而铁路之于中国,其开端并不美丽,甚至屈辱。因此,中国的铁路现代性更复杂一些,尤其是在国家建构、民族复兴等方面,中国文学作品中的铁路意象更多的是展现家国情怀与天下观念。

从时间上来看,作品涵盖了成昆铁路半个世纪的建设、运营、维护历程。从空间上来看,写作需要覆盖成昆铁路一千多公里的范围。更复杂的是,由政策、人物、设备、技术、地质等元素所交织的故事,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零散的。对于作者来说,这是很大的挑战。此外,作者还面临着各种专业术语的挑战,如衬砌、灌浆、掌子面、平行导坑等。然而,这些困难都被克服了,陈果不仅走进了历史的深处,而且走向了空间的高处。在《大成昆》中,他虽然竭力克制自己的感动,细致、专业地将成昆人攻坚克难的情形场景逐个进行复原,但从笔尖溢出的真情实感屡屡戳中我的泪点,其中有几对关系、几种感情——有新婚夫妇的长线爱情,有父母子女的聚少离多,有技术工人的师徒情深,有战友兄弟的生死离别,也有铁道兵、彝族老乡、“支铁办”之间的交往。

《大成昆》所刻画的不仅仅是成昆人的肖像,而且是铁路人的人生,不仅是一幅铁路画卷,而且是中国人的气节——数十万人奔赴大山,建设成昆铁路、维护成昆铁路,为的是刚刚成立的新中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的是国家富强和民族复兴的伟业。从这个层面说,《大成昆》具有文学作品的可读性,也有历史作品的时间性。

因为多重关系的需要,作者构建了一种独特的多声部的写作框架,如“车厢”般成为有机组合,按时间线索编组,从历史走向未来。1970年7月,成昆铁路建成通车。这条线跨越江河峡谷,穿过高烈度地震区,为人类在复杂地质、险峻山区建设高标准铁路创造了成功范例,堪称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2022年12月,新成昆铁路建成通车,新一代建设者接过前辈的旗帜,接续奋斗,攻克白云岩沙化、突泥涌水等世界级难题,再建奇功。从历史中走来的成昆铁路,其半个世纪的建筑史、运营维护史得到最大化的表达;走向历史的明天,新老两条线路在书中得到充分的对照式书写,意味悠长。

在《大成昆》的“第四节车厢”,陈果讲述了彝族同胞参与成昆铁路运营维护的故事,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真情实感跃然纸上。《大成昆》的“大”,是成昆精神的伟大,浓缩的是成昆人、西南人、中国人大气磅礴的家国情怀。

中国铁路现代性的实践,证明了科技向善的可能,成昆铁路正是其中典范。当读到成昆铁路上的“小慢车”时,我再次身临其境。陈果引导我们从“第四节车厢”走向“最后一节车厢”,在快节奏生活中“内卷”的心在“小慢车”上获得疏解、疗愈,不知不觉中,“快”与“慢”交相辉映,演奏着科技向善的乐章。

此外,《大成昆》没有孤立地讲述中国故事。也许陈果意识到,只有将这条铁路线放到世界这张网上,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它的来之不易,才能更深刻地领悟其意义。因此,书中不止一处提及其与世界的联系——早期成昆铁路的勘测线索,自然与滇越铁路和东南亚有联系;设计方案对于中华民族的意义,体现为中国本土专家与苏联专家的选线之争;而今日的成昆铁路还是构成西部陆海新通道的干线之一,与中老铁路直接相连,并支撑起泛亚铁路的中线……

为成昆铁路立传的《大成昆》不止一处着墨于历史画卷中“来路”的艰辛与“出路”的光明,不仅讲述了成昆人的拼搏奋斗、家国情怀,而且以成昆铁路为模范,勾勒了一种中国式现代化的世界图式。在这个图式中,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关爱的,人与社会是和谐的,人与自然是共生的,因为大写的人有梦想,有技术,有能动性,有能力建设美好的家园。(作者系四川师范大学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