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蔓

亲爱的老妈：

昨天达州下了很大的雨，明明是立夏但一点都不热。我一早醒来想煮碗面条，打开冰箱连根绿叶菜都没有，只好慢慢悠悠换了衣服出门买菜。附近的菜市场翻新了，宽敞又明亮。早上雨很大，但是自产区卖菜的老人还是那么多，看到他们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我想起了你。我记得小时候，哪怕是下雨天，只要在我们家的鱼塘打了鱼，你都会挑两筐去卖，也是一样的斗笠和蓑衣，一步一颤地往集市去——明明是个女人，却能挑起一百来斤的担子，你是比一般男子都厉害的女子。

本想打个电话问问你脚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但又因为前些日子你固执地不肯及时就医，导致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现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跟你问好，不如，写一封信给你吧。

记得初三那年我跟你说不喊你老妈了，我们是平等的，想要和你做朋友。你说，“好！”从那以后，我们全家都喊你老吴，老吴老吴的喊久了，差点忘了你是我妈——老妈，对不起啊！

我们一家三口分住三个地方，能照顾彼此的机会真的好少，老爹又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关心的人。这次你崴了脚，老爹和我都很担心你，只是不知道怎么把这份关心转换成你能理解的样子，以至于跟你吵了一架还跟你冷战，现在冷静下来，我很是自责。我知道你小时候生活艰苦，我也知道你多么勇敢坚强，但是还是想跟你说：受伤了就要去看医生，不能因为身边人说擦点哪个药就好了而盲目用药——老吴，你要相信，我和老爹是最在意你的人，是最想保护你的人啊。

老吴，上个月24号那天老爹发信息给我，说是奶奶生日，我下班后拿到手机才看到。第二天，我买了些东西回了趟老家，家里一切都好。奶奶今年还是没能“退休”，她干了大半辈子的村医，习惯了被全村需要的感觉。爷爷奶奶地里的生菜长势特别好，今年还种了油菜和小麦，家里的大鹅和母鸡下了好多蛋。后来我走的时候，他们给我装了好多东西，塞得袋子都要撑破了。

我还去我们以前的房间转了转，打开门，屋里光线昏暗，但我仍可以凭着身体记忆避开那些柜子和杂物。听奶奶说，二婶他们以后要重新吊顶，毕竟是老屋了，不修修补补都没法住人。对了，二婶过年在家的那段时间，把他们家房子的电线线路重新改造了，还装了新的灯，以前昏暗狭小的房间都好像变大了呢。

在奶奶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奶奶就叫我起床吃早饭，吃完送她去上班。路上，我们经过一片一片的麦田和油菜田，很多庄稼人已经在田里忙开了，很是热闹。院子前面有鱼塘，老屋旁边有竹林，后山还有成片的果园——老吴，以前我咋都没觉得老家这么好看呢！

老吴，过段时间我也把咱们老家的房子修一修吧，免得我每次回去都住二婶家。老吴，现在高速路也快修好了，以后你退休了，我们一起回老家，还是像以前那样，养些鱼，喂几只鸡，种点小菜，但是你可以不用再挑起那一百来斤的担子了……

老吴，你看，给你写了一上午的信，天也晴了。我烧了笋子牛肉，只有一个碗，一双筷。

老吴，你的脚好些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