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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7日

妈,妈

陈勇臻

她依旧记得那天的时间,细到了几分几秒;她记得那天她吃了一颗没什么味道的鸡蛋;她记得那是半夜,远处传来火车路过时的鸣笛;她还记得那个期待了十个月的生命,黑黢黢的,皱巴成一团,她说“真丑”;她记得好多好多……我想,原来不识字的她能这样厉害,记得这样多的细节,而这些细节全部是关于我的开始,拼凑出我人生轨迹中最初的蓝图。

我曾看过一个视频,女孩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问“母亲是谁”。母亲说自己是忙前忙后的妈妈,是照顾家庭的妻子,是孝顺老人的女儿,是坚守岗位的员工,但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首先是自己。是啊,在生活中,母亲承担着各种各样的角色,是为别人付出的那个人,很多时候忽视了自己。但这就是母亲,就是全世界语言有着一样叫法的“妈妈”!母亲的爱,从最开始腹中的心跳到剪断的脐带,却剪不断这一生的骨血羁绊。

记忆里,母亲是不会老的,一如她身上那如蒲苇般的韧性,如磐石般的坚定。她小小的身躯,却能从地里挑起满满两大桶土豆,紧咬着后槽牙,迸发出与瘦小身躯不符的气力。她猛地挺身挑起的,不只是担子,更像是生活,只肩上晃悠的扁担将她一寸一寸压得又矮了下去。记得有一次扁担上的绳子断开,她身后土豆滚落,留下一地狼藉。她踮起脚生怕踩坏了家里的收成,局促无措地一笑,歉意地向四周的行人点头致歉,然后在泥泞的地上仔细找出每一个滚落的土豆,像是害怕遗失什么宝贝。或许,捡回来的土豆显得更加珍贵,因为那关乎着她的生活,关乎着她牵挂的孩子。

母亲总是说她不觉得苦,她在炉灶旁做每一顿饭时都是开心的,她是那样一个坚强的人,几乎没在孩子面前流过泪,唯一被我看到的一次是在姥姥去世的那年。那时姥姥亲手所做的咸菜剩下不多了,母亲从坛底捞出咸菜,一个人缓缓走到案板前,卷着围裙偷偷地擦眼泪,呢喃着:“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在那一刻,我突然懂了余华所写的:“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我终于不会再忘记那个日子,那个很惭愧现在才牢牢记住的日子——母亲的生日!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里,即使背过那么多的书,此前总是记不牢。此刻我想轻轻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说:“农历三月廿六,妈,妈——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