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路瑶

我似乎 记不得许多事

但我总是能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

记忆里 一座老旧的木头房子

有苍郁的林木覆盖

要翻山越岭 需跋山涉水

车水马龙在山的另一边

可家在深山

记忆里 在雨季

桌边放着一盏烛火 旁边坐着位老人

沉静的眸光里火光跳动

房外大雨倾盆 雨声密促

春种秋收了

有成片成片的玉米地

一片接一片的水稻田

是忙不尽的农忙

在记忆里的冬日

有许久未见的父母

灶台上蒸着饭菜 柴火烧得很旺

我好似很喜欢坐在河边的石板上发呆

等着洗过的衣服晒干

这样回家的路上能轻松些

青春里的小孩儿在想什么呢

记得不太真切

好像是留恋庄稼地里的风

希望那风能吹远些

听叶错叶 听麦打麦

还幻想自己能再看远些

猜猜家对面的那座山头上

那个奇形怪状的影子 是树是石

记忆里 自己好像常常难过和沉默

是生病了 还是累了

躲在青苔爬满的后屋檐下

蜷在潮湿腐霉的小房间里

只希望自己哭声小些 别被人发现

日子好慢 我只记得家在深山里

少有人过路

很多年春又很多年秋

我背着行李慢慢地往外走

深山和老家在身后越来越远

原来觉得缓滞的日子

忽似雨云散开了 模糊了炊烟瓦片

只留下熏黑的阁楼板

记不起回老房子的那条路了

听说早已改了道 住户都已搬离

梦里 忽然置身一片密深的杂草林

熟悉又陌生

循着记忆往前寻去

在一处山崖边 看到了那座记忆里的老屋

早已没有了生活过的气息

只剩下斑驳的岁月之迹

回转身 看见了一条新路

我又继续往山外走去

原以为再也不会忆起的

却在往后的日子里

咀嚼知味 常常更新

每时每刻 一分一秒

是拖得长长的影子

是一深一浅的脚印

在深夜孤静里

清楚地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