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征夫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众仰头看。在仰望中，生出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伐桂之类的联想，并将愿景融入团圆的月饼，使神话传说具有俗世意义。

秋天是明净的，大地山川在走，这是我在一个下午发现的秘密。当我斜倚在窗口向天空仰望时，内心便浮起穿过阴霾后的明澈。我感到人类精神领域的宏阔和深厚。

人的生活在不曾明了之处生出翅膀，那是日光深处的看不见的飞翔和欲望之火，到了一个季节，与生命相对应的时刻，这一切才真正成为透明净朗的形态，类似于流淌的静止，在石头纹理间刻着一重又一重神秘的褶皱。

水和石头，这时都沉浸在一个人的意念里。水轻盈活泼，从沉重中飞翔而出，像一匹奔马。而石头呢？藏在自己的沉默里。石头曾经也是燃烧的、沸腾的，只是在水里才有了庄重和肃穆。

往高处看，会发现一种理念在仰望天空。那是最有力的眼睛，它穿透水面去窥视尘世，水面便有了灿烂的水花和荡漾的波纹。这些千年不变的物体因时令的变化才开始激扬，有时候安静下来，潺潺地流过沟渠河道，像种种怀想，让人们的心跳化成小鸟的鸣叫，叩开明净的世界，走进童话的源头。

天空在气候物象里变幻莫测，经年的阳光和风尘穿过那些没有星光的夜晚。因雨水、霜雪和灰尘在时间里交错，我们的心才不至于寂寞。

风尘是世界上沉重的分子。在风的搬迁中，覆在面颊上的这些固体颗粒，改变了多少青春的走向。人们从一地移到另一地，改变的只是心情而并非时空。生活其实是一种位移，而顺流而下的坦荡人生则是对它最恰当的解释。

当目光向苍穹的深处投去，我们就坚定不移地认为人有天性的对大自然干预的力量，而且正是对自然界的种种茫然，燃起了人类的种种欲望之火。人类实际上是为一步步揭开大地的神秘面纱、寻找自我的理想而奋斗不止的。

一片飘逸的云把天空擦得深蓝的季节，有多少人站在天空下仰望或者沉思。衣裙在风中简洁地舒开，经历气温变化的树叶渐渐黄了，又落了，那是一种天人合一的聚会。云让每个人生出羽毛般的柔软，从步态到心情，都在大地上展现得干净利落。如果曾经有过诺言，风搬不动的时候总会发芽，让心灵在返回的路上铺满青枝绿叶。

长空给了每个生命向前靠近的机会，目的是激起寻找的好奇，让人去信仰有一种生活状态是永远不会枯竭的。只要你还有梦想的种子、激昂的血性，便为欲望创造了条件。

欲望可以高蹈，但生活依然平凡。仰望平凡，拥抱平凡，享受平凡，却是人类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