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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14日

母亲的野小子

陈勇臻

母亲有个野小子,他在黄土地上成长,骨子里是西北风沙的粗犷,血液里奔腾着黄河的生息。

母亲有个野小子,一如她院里的沙枣树,在干涸的土地上舒展着苍绿的枝条,在春末夏初的季节簇拥起坠落尘世的繁星,在层层叠叠的叶间呼唤自由,让无拘的馥郁侵入山间的劲风。母亲知道,山是拦不住风的,她的野小子终将有一天会溜到山的那边,去见她不曾见过的,去感受她不曾感受的;母亲知道,雏鹰只有飞出巢穴才会长大,只有在天黑前跨越重山的阻隔、学会在苍穹中孤独地翱翔才算成熟;母亲还知道,奔向天际的马不要总想回头,不要贪恋昔日的温暖,这里此后只是驰骋万里最坚实的后方,因为这里永远有一棵只属于野小子的沙枣树……

母亲的野小子是山顶燃起的篝火,向着骄阳的炽热呼唤,在腾起的热浪中跳跃,沿着浩渺的星空向上攀登,翻涌着去触摸那深邃背后的深邃。母亲告诉她的野小子,去燃烧吧,去热烈吧,她会是这篝火永恒的柴薪,她说即使痛苦也不要麻木,她说九州洒落的月光便是此后一路上下求索的漫漫。

母亲知道很多、很多,关于她自己,关于她的野小子。野小子延续着她的昨天和明天。母亲看老了这黄土,这黄土也看老了她,她洒下的麦种年复一年地发芽、成长、抽穗、结实,她哺育的野小子也像这麦子一样昂扬起来。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矮了下去,直到她想看到山那边飞回的雄鹰,想听到由远及近的踏马之声,直到她的野小子也有了自己的野小子,母亲仿佛又嗅到了那些年温暖了记忆的沙枣花香萦绕鼻尖,她知道她的野小子回来了,因为这里有棵沙枣树——只属于她的野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