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辉
我一直想写关于父亲的文章,但几次提笔都无法完成。我想,可能是我的拙笔写不尽父亲那厚重如山的爱,表述不出我对他深深的怀念之情。
父亲离开我已四年多了。每年清明节回去祭祖,我总是思绪万千,深深地理解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真正含义。我知道父亲已离我远去,再也听不见他叫我的小名,而我千呼万唤也听不到他的应答声,万般伤感萦绕在心头。
父亲生于1944年,家境贫寒的他艰难成长,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但也养成了坚强乐观的性格。父亲没进过学堂,却明白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
1964年,父亲应征入伍,从苗家娃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在部队里学文化、练本领,因表现优秀还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他也常教育我“听党的话,跟党走”。1970年,父亲退伍复员,分配到贵阳工务段工作。
1972年10月,湘黔线建成通车。次年父亲响应号召,调到凯里工务段。那时候,线路养护机械设备很少,线路挖翻浆、路基捣固作业全靠人工。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汗,工作条件艰苦,甩“八斤半”捣镐是必会技能。父亲吃苦耐劳,勤学肯钻,凯里工务段的大小工区都曾留下他工作的足迹。
父亲长期在湘黔线的小站工区里工作,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几个在深山苗寨里务农,所以我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每到周末,我总是期盼父亲早点回家,那是一周里最快乐的时光,因为父亲总是省吃俭用从定量粮票中省出一些来兑换粮食,再从山外背回家,给我们改善伙食。白面馒头、面条等食品在现在看来稀松平常,但当时可是稀罕得很。
我长大后才知道,父亲回家一趟并不容易,每次都是星期六下班后坐“慢火车”,先到凯里,再赶末班公交车到离苗寨最近的地方下车,然后打着手电筒爬坡上坎、翻山越岭,要走上三四个小时才能到家。每次他到家时,我们早已进入梦乡。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父亲带回来的白面馒头很甜,却不知道他回家路上的艰辛,长大后明白了,那是父亲对家的担当和对儿女的爱。我从未听过他吃苦受累时的叹息或抱怨,父亲的爱如山一样深沉而无言。
1994年,父亲退休。闲不住的他回到苗寨后,带领乡亲们修路、牵电、引水。后来父亲大病一场,不仅身体每况愈下,还发生了记忆力骤减的情况,一起长大的大姑和小叔竟形同陌生人,但唯独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喊错,也许我们是镌刻在他记忆最深处的牵挂吧。
写完这些,眼泪在我眼眶里打转,鼻子有点酸酸的,我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