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

这些天，在读木心文集《哥伦比亚的倒影》。今天刚读完文集的核心篇目，也是这本书的同题散文《哥伦比亚的倒影》。

文章读完，第一个突出的感觉是累，太累。长达20页的篇幅，没有一个分段，甚至没有一个句号。从头到尾，全是逗号，一句到底，读下来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反观我们现在的大多数文章，似乎又分得太碎，恨不得一句话就是一个段落，虽说确实方便了阅读，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似乎也说明人们的理解力和注意力在退化。

第二个突出的感受是碎，很散碎。全文几乎没有一条明确的主线，而是呈现了大量碎片化的意向。从男人的胡须到十九世纪的皮靴，从罗丹的思想者雕塑到斯宾格勒的《西方之衰落》，从哥伦比亚大学的图书到东方奇迹长城的秦砖，从“只有一个地球”的生态之危到“潋滟而破碎”的文化倒影……镜头变换之急，思维跳跃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往往要来回读上几遍，才能跟上作者的思想和节奏。

虽然散碎，但文章里值得记忆的警句很多。比如：“人的伤感情调无不可厌，物的伤感情调却普遍可爱。” “思想产生在阴影里，太阳是嫉妒思想的。思想在哪里，太阳就要征服哪里。”“人的天性是愚昧多于智慧，而做作的表情则常能打动听者的心。”“前人与生命相渗透的文化已随生命的消失而消逝，我们仅是得到了他们的倒影。”……

这篇文章的语言风格，与木心先生其他作品一样，冷冽而又诗意、刻薄而又悲悯。表达的主题依然是讽刺时代浮华，叹息文化与精神的没落与消亡，忧心那些潋滟而破碎的文化倒影，随着“目标之忘却方向之放弃”，终究随风而逝，什么都看不清了。

文章里还使用了大量的生僻字，让阅读更加困难。比如，窀穸（zhūn xī，墓穴的意思）。先生说自己徘徊在哥伦比亚图书馆，却每次都找不到想阅读的那本书，于是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一排排森森列列的书架。

在查了这个生僻词的意思之后，瞬间觉得这个比喻真是生动啊。就像家里那一整壁的书柜，满满当当地塞着书，有很多甚至连塑封都没有拆掉。每次对着书柜看半天，总觉得哪本书都提不起阅读的欲望，最终，还是捧起了手机。

买而不读，囤而不用，我钟爱的书柜，可不就是书的墓穴吗？没了阅读，那些文化的倒影，怎么才能荡漾进人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