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峰
约莫前年这个时候,篮球馆外墙上,那一丛绿瀑布般的爬山虎,以最生态的语言迎着我走进了集团公司第二办公区一侧的文化宫。时间确实经不起太多的蹉跎,就灰飞烟灭了。墙上的那一丝爬山虎已走过了荣枯的轮回,若植物有思想,大概它也会因光阴的飞速流逝而感到惊惧吧。
荣而枯、枯而再荣的爬山虎,就这样演绎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定律。不因荣而骄,也不因枯而恼。自然生命,生命自然,遵循着荣枯的交替与往复。这样一种植物的生命哲学,着实令人尊重与仰慕。
三格玻璃构建起来的向阳一面,则是从办公室观天察地的窗。窗外,爬山虎生长面积占据墙面约200平方米,落差不下15米。从前两年观察的经验看,它给我的视野提供了两幅画——
春天从四季的时序里周游一圈回归大地的时候,恍若已枯败的叶根上,就生发出密密匝匝淡红色的嫩芽。有话说,某些花“给点阳光就灿烂”,但对爬山虎而言,给点阳光,它就散漫,散成片片绿得娇滴滴的叶,蔓延至叶与根所能到达的每一处空间。像一位绘画大师,懂干湿有致,甚至还有些严谨,知道如何留白,给欣赏者留足想象的空间,给做门卫兼花工的师傅省去不少打理的劳力。
最值得称道的是维修篮球馆的工人师傅,将屋檐涂装成了红色,恰如其分地将悬于天际的朵朵白云与这一帘绿瀑布分开,让奔来眼底的构图有了自然天成的层次感。
秋风乍起时,爬山虎深谙应以怎样的状态退出时令的舞台。起初是从墙根处泛黄,再依次向上蔓延,之后开始泛红,纷纷凋落。生命的蜕变被它演绎得举重若轻,不急不慢。
我曾一度担心爬山虎的叶片落尽之后,那一垛墙将是何等的难看。其实不然,那个时候,恰恰是爬山彰显实力和魅力的最佳时节——自下而上由粗变细的叶根,像一张偌大而有些残破的网护在墙面上,晃眼一看,让人以为它是专门用草根或树枝制作而成的工艺美术品陈于外墙面。作为一垛文化宫的墙,它以这种近乎于“文以载道”的方式存在。繁华的大都市一隅,大自然以蕴着神功的笔意,将冬日的萧瑟渲染得如画般精彩,值得用老舍写爬山虎的名句“我愿是深冬中你藤间的那一抹灰褐,裸露着你的身姿,蜿蜒着你的躯体,为你绽放生命的色彩”来描摹与记叙。
这是阳历的六月。向窗外投眼望去,爬山虎又绿了,绿得肆无忌惮,绿得一塌糊涂。我知道,一抹青绿,就预示着一抹绯红;一派繁荣,就预示着一片枯落。
再等三、四月之久,爬山虎便会以工艺美术品的形式向大自然谢幕。而那时的我,已穿上厚厚的冬装,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偶尔望向窗外,看命运的大风吹起爬山虎的落叶上下翻飞,也许我并不会触景生情地想到它的荣枯,但一场不可避免的冬雪,行将纷纷扬扬地飘落人间。